嶺南文壇領軍人——文學守夜人蕭殷(中)
蕭殷是從廣東走向全國的文學批評家,也是從北京回到廣東的文學批評家。自1960年11月任中國作協(xié)廣東分會副主席,他就回到自己文學生涯的起點——廣東。此后20余年里,嶺南文壇的風霜雨雪,他都經歷過;嶺南文壇的春華秋實,都有著他殫精竭慮的付出。
1979 年,蕭殷在省創(chuàng)作會議上發(fā)言。
“躬耕”花城
1959年,蕭殷任暨南大學中文系主任,自編《創(chuàng)作方法論》等教材,指導學生寫作,并邀請周揚、張?zhí)煲、艾蕪、林默涵、秦牧、陳殘云、吳組湘到學校講課、談創(chuàng)作。當年的暨南大學中文系學社如雨后春筍,后來,這些學生中出現(xiàn)不少作家,而更多的人走出國門,在海外主辦各類刊物,成為世界華文界的棟梁。
1960年6月,蕭殷離開暨南大學回到北京,中組部要求他回中國作協(xié)工作;當年11月,蕭殷重返故土,任中國作協(xié)廣東分會副主席,分管機關工作。
1962年1月,在蕭殷的努力下,?5年之久的《作品》成功復刊,周揚曾對當時的《作品》給予了很高評價。3月,首屆《羊城晚報》“花地”作品評獎,這是當年繼《大眾電影》雜志評“百花獎”之后,全國首例報刊文學作品評獎,歐陽山、周鋼嗚、蕭殷、秦牧、陳殘云等名家組成評委會。廣州氮肥廠青年工人陳國凱的短篇小說《部長下棋》被評為一等獎。多年以后,已成為廣東著名作家的陳國凱深情地懷念說:“是蕭殷同志把我這個普通工人引入文壇的……在蕭殷同志身上,我深深地體會到了‘老師’這個字眼的崇高含義。”
1966年5月,“文革”開始,蕭殷斷斷續(xù)續(xù)寫了8年的長篇小說《多雨的夏天》已完成了10多萬字,還手繪了很多張小說場景圖,撰寫了10多萬字的《寫作筆記》,詳細記錄他在創(chuàng)作中遇到的各類困難和解決辦法,想通過自己的創(chuàng)作實踐,結合理論研究心得,讓青年作者能從中學會觀察生活、提煉主題、安排主次矛盾、突出人物性格。遺憾的是,該小說手稿和手繪圖寄回家鄉(xiāng)后被侄兒燒毀,而《寫作筆記》也不翼而飛。
1967年7月中旬的一天中午,52歲的蕭殷不堪“造反派”的批斗,在家中服下大量安眠藥。傍晚時分,他被人發(fā)現(xiàn)送入醫(yī)院時瞳孔已放大,沒有了呼吸,經搶救,昏迷一周后蘇醒。此后幾年間,蕭殷一直處于被批斗、關押和勞改狀態(tài)。1971年冬,政治審查結束,蕭殷到廣東省文藝創(chuàng)作室工作。1973年3月,任《廣東文藝》(《作品》雜志前身)主編的蕭殷,被“四人幫”公開點名列為廣東“文藝黑線復辟回潮”的典型。
文壇粵聲
蕭殷一生不斷學習,不停探討,堅守信念,在文學批評領域秉持文學創(chuàng)作規(guī)律,堅守藝術真理,樹立獨特風格。
1958年,“大躍進”的浮夸風吹到了文藝界,蕭殷敏銳地覺察到這種浮躁情緒,寫了《求實精神與革命熱情相結合》一文,竭力糾正文藝界的這股歪風。
1961年4月起,他組織評論力量在《羊城晚報》“花地”副刊,以開展一次“百家爭鳴”重要戰(zhàn)役的魄力,發(fā)起關于長篇小說《金沙洲》的系列討論,親自主持撰寫結論性文章《典型形象——熟悉的陌生人》,旗幟鮮明地反對藝術上的“庸俗社會學”和“教條主義”。
這場歷時7個多月的討論,在當時的中國文壇產生了很大影響!段乃噲蟆方舆B兩期轉載這次討論的主要成果《典型形象——熟悉的陌生人》《文藝批評的歧路》兩文。
蕭殷的文學典型理論表現(xiàn)了文學創(chuàng)作中戰(zhàn)斗與科學、理論與實踐、創(chuàng)作與批評的辯證關系。《典型形象——熟悉的陌生人》是一篇很有分量、至今仍在中國文壇有著重要影響的文藝評論名篇。
1963年,蕭殷調任中南局宣傳部文藝處處長,領導中南五省文藝工作。這一年,蕭殷不僅到海南主持了第一屆文學創(chuàng)作講習班,接待日本作家代表團來訪,還赴中南五省,了解各省作家協(xié)會工作,建議各地建立專業(yè)評論家隊伍,為作家提供深入基層積累生活經驗和練筆的機會,還大力提倡作家在創(chuàng)作時題材要廣泛。蕭殷非常重視各地傳統(tǒng)戲曲的傳承與發(fā)展,主張現(xiàn)代戲、傳統(tǒng)戲、新編歷史劇三者并舉,并大力推薦廣東潮梅地區(qū)戲曲曲調與民間音樂。
1964年,蕭殷應邀到武漢大學,為該校中文系、外語系和哲學系師生400多人作《關于文藝問題的報告》。他在報告中指出,文學藝術要為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服務,闡述現(xiàn)實主義創(chuàng)作的重要原則——“典型環(huán)境中的典型性格”。
在蕭殷的主持下,中南五省舉行了為時50天的戲劇會演。隨后,他為廣東文藝界作了關于戲劇創(chuàng)作的報告;為陶鑄整理在廣東思想工作會議的報告;審查珠江電影廠多部影片;出訪羅馬尼亞20天,多次與羅馬尼亞文藝界舉行會談;主持廣東各地方劇種戲劇會演,主持評戲座談會以及選戲進京匯報、選戲拍攝電影工作。他還頂住壓力,兩度在中南局宣傳部主管的《羊城晚報》“花地”副刊刊登周立波的散文《韶山的節(jié)日》。
1972年,剛獲自由的蕭殷在清遠創(chuàng)作學習班上詳細闡述創(chuàng)作規(guī)律,提出要從生活出發(fā),創(chuàng)造典型環(huán)境中的典型形象,批評違反創(chuàng)作規(guī)律的“三突出”謬論。
做領軍人
1976年,“四人幫”倒臺!蹲髌贰返诙螐涂娜蝿,落到了蕭殷肩上。蕭殷立即向丁玲、艾青、王蒙約稿。
丁玲在回信中向蕭殷坦露當時的心境:“雖然闊別多年,但我仍將你看作老同事的。幾十年的滄海桑田,人事、世事實在給我教訓太多。我真愿意躲在深山當和尚。即使現(xiàn)在好像已回到人間,但人間仍然使我害怕、厭煩。”
對《作品》的復刊,丁玲表示大力支持,并提出了對蕭殷的寄望:“我對你的希望是真正辦好一個刊物(《作品》),不要交給二把手三把手或一些小姑娘,要幫助他們,教他們,不要放手不管。”
“辦好一個刊物不容易……但刊物要辦成權威,《作品》是比較有聲望的,但還要加把勁。要旗幟鮮明,要有好作品,要有尖銳的、細致的理論。要不怕得罪人,要有基干隊伍(老、中、青)。要有傾向性,要培育新人。不要和稀泥,不要官辦架子。”
丁玲對中國當時文壇的一些歪風看得很清楚,她希望蕭殷能真正發(fā)現(xiàn)人才、培養(yǎng)人才,遠離小人:“你當編輯是有經驗的,現(xiàn)在60多歲了,有什么怕的,真正擔起擔子,培養(yǎng)出一批編輯人才,是有思想見地,是真正的運動健將,不是當官,不是當職員,能組織一批敢說敢想的新生力量,而又要有文學基礎,比較深刻、真正的想寫作的人才,不是想鉆營、出風頭的后補棍子、準備弄權的小人。”
“是時候了,勇敢些吧。”丁玲說,“因為是老同事、老熟人、老朋友,(所以)敢于直言,請考慮。”
不久,巴金、艾青等老作家也紛紛致信蕭殷,鼓勵、支持他辦好《作品》。盡管如此,《作品》復刊第一期發(fā)表艾青、王蒙、舒展等“右派分子”作品時,還是遭受了非難,但蕭殷頂住了壓力。很快,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,艾青等的“右派”帽子被摘掉了。王蒙發(fā)表在這期《作品》的小說《最寶貴的》,被評為1978年全國優(yōu)秀短篇小說獎。
與此同時,蕭殷還組織發(fā)表了一系列文藝論爭文章,在全國最早開展對“四人幫”文藝路線的批判,《作品》成為當時最先刊發(fā)了白先勇(國民黨元老白崇禧之子)的短篇小說、梁羽生武俠小說的文學刊物,成為全國文藝思想解放運動的排頭兵,風行一時,發(fā)行量達到78萬份。
1980年6月,蕭殷的《談寫作》在湖南人民出版社刊行,兩三年間印刷了4次,發(fā)行量超過20萬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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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殷的杰出貢獻與不朽精神
著名學者溫儒敏認為,蕭殷最令世人稱道的,主要是這三大貢獻:
一、開創(chuàng)中國文學評論新境界。新中國成立初期,蕭殷已是全國文藝批評戰(zhàn)線重要的評論家,寫出一批較高質量的文藝評論。他的文學理論深深扎根于中華大地,他堅信文學源于生活,文學必當有益于社會人生。他的文論重視個性與集體、形式與內容、傾向性與藝術性的矛盾統(tǒng)一關系。他服膺真理,固守良知,敢于針砭文壇時弊。他的文學批評堅定殷實,大氣銳氣,眼光獨到,并極具責任感,對中國新文學的健康發(fā)展作出重要貢獻。
二、悉心培育文學青年。蕭殷一生關懷、扶植文學青年,用自己的肩膀支撐他們登上文壇。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成長起來的許多中國作家,都曾得到過蕭殷的關愛和指導。
三、杰出的文學組織工作。蕭殷創(chuàng)建了暨南大學中文系,為中國海外歸僑子弟高等教育鋪平了道路;在“華北聯(lián)大”和“暨大”任教期間,開創(chuàng)了學生辦刊先河,使許多學生較快地闖入創(chuàng)作天地;他指揮過一場震撼中國文壇的學術大討論;他領導了作為思潮先鋒的文學雜志社;他組織了多個文學創(chuàng)作講習班;他主導了武漢大學文科400名師生參加的大型學術報告會;他主持了為期一個半月的中南五省戲劇會演……在生命的最后一年,他還在為組建廣東作協(xié)理論刊物《當代文壇報》、創(chuàng)辦廣州文學講習所、建立全國性文學評論獎項而嘔心瀝血,奔走呼號……
蕭殷將整個生命都融匯到新中國的文學事業(yè)中。
(來源:河源政協(xié) 河源日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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