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似衣袂飄飄
作者:燕茈
陽光透過樹葉投射下來,把空氣照得翻卷打滾。
深圳的夏天簡直熱得無法無天,我牽著女兒小乖的手從凱豐路走過梅華路,路上很少行人,只有偶爾送外賣的自行車急匆匆駛過,我扯下女兒的口罩,又扯下自己的口罩,折疊好戴在手上。我提議抱她走一段路,她認真地問我手會不會斷,我說不會,走一段路沒事。她說算了,自己走吧,媽媽太累了。我承諾走到便利店時給她買一根雪糕。
“哇,好漂亮啊,粉紅色的木槿花,我要爬上去摸一下,我不摘花。”女兒記得木槿花,木槿花期的時候我告訴過她此花的名字。她跳過兩級階梯,爬到花圃上輕輕碰觸那朵粉花。
她像個小精靈,一路走走停停,在每一朵花前都要停下,每一朵花都要問我是什么花。這朵鴛鴦茉莉,那一串藍丹花……有時候我不知道的,她也會叫我查一查。查到水鬼蕉的時候,她明顯地抖了一下,說害怕,問我為什么那么好看的花叫那么奇奇怪怪的名字。我說我不知道。她說她知道,因為花兒像魔鬼的爪子。
我認真一看,這純白色的花確實很特別,在一個完整的圓形花冠四周等距伸展出約六瓣線形花瓣,六枚帶著黃色花粉的雄蕊,從線形花瓣處長長伸出,有點八爪魚的樣子,當(dāng)然比八爪魚柔美可愛。幾朵花一起圍攏成一個小花球,花冠薄如蟬翼,花瓣柔軟嬌弱,風(fēng)一吹,輕輕顫,抖落許多花粉……我就這么自然地聯(lián)想到聊齋中那些衣袂飄飄的女子在枝頭長袖善舞。
我曾經(jīng)以為它是彼岸花,它當(dāng)然要比彼岸花幸福,它有堅挺密集的葉子守護。葉如劍,一把一把安插在周圍,綠得惹眼,如這翻滾的陽光。那花莖就這樣直挺挺地立在葉叢中,把那潔白如雪的花推送出去,迎風(fēng)招展。
在二十幾年前的鄉(xiāng)下,在粗質(zhì)的破陶罐中,也養(yǎng)了水鬼蕉。慵懶的我取其名為大頭蒜,頭部確實如蒜,我從小伙伴家院子里挖回來時,只是一根小苗苗,如蒜苗一般剛剛探出綠意來。一年一年開枝散葉,陶罐已變擁擠,遂挪至老屋門前粗生賤養(yǎng),不久竟把那一片空地都占了去,沸沸揚揚地生長,開花,吐蕊,好不喜人。有時候也長蟲,蟲子啃食過的葉子迅速變黃,我拿著剪刀將那長了蟲的葉子細細剪了去。
我有許多的小伙伴,一起玩一起鬧,一起交換彼此養(yǎng)的花。后來她們漸漸走遠,我就坐在這花間給她們寫信,寫日出日落,也寫日常。有時候她們也會在暑假的時候回來找我,和我一起收割稻谷,摘花生,有時也澆花……于我,這已經(jīng)是一段云深水遠的時光了。
有一年,我?guī)е畠夯厝,她看著我的照片很驚訝,說了一句,“天啊,媽媽也有小時候。”
又有一年,我獨自回去。老屋終于還是消失了,我們原來居住過的地方種了一片李子林,李子矮矮的,卻也結(jié)了不少果子。我種的花,不知所終。
此時,我對著這成片成片的綠葉白花一聲嘆息,“可惜了,這么好的花卻沒有一個好聽的名字。”女兒小大人似的教育我:“你搞笑不搞笑?花好看就行了呀,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
我覺得她說得挺對的,擁抱了她。我一度為自己沒有一個動聽的名字耿耿于懷,我曾無數(shù)次想過要去改名字?墒桥畠簠s覺得我的名字好聽,有人問她媽媽的名字時,她大方地說出來,然后笑得很快樂;蛟S在她心中,媽媽愛她就行了呀,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關(guān)系?
莎士比亞說,“玫瑰即使換個名字,它也依然芬芳。”是這樣子的嗎?是這樣子的吧。清風(fēng)徐徐,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,我們張開雙手,應(yīng)接不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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