煤油燈照亮的舊時光
作者:李仙云
我們一群老文友聚會,不知哪位提起兒時使用過的煤油燈,真是一語勾起一代人的記憶,漆黑暗夜那幽弱的一縷光暈,照亮了歲月溫暖了流年,裊裊光影里也藏著滿滿的“回憶殺”。那縷陪伴過童年,和煦了光陰的燈影,猶如生命底色渾厚悠遠。若說一滴水能映出太陽的光輝,那豆大的光,卻能照亮童年,也讓那段貧瘠的歲月光中含暖,思之情濃。
在童年的闌珊夜色里,那在炕邊小窗臺上散發(fā)著柔和橘光的煤油燈,那一抹暖色里,儲滿了我童年的點滴往事。與母親依偎在一起,她納鞋底或縫補衣物,我則一本本翻看小人書,看得趣味盎然時,就眉飛色舞連蹦帶跳講給母親聽?吹镁肓藚捔耍蜏惿先タ茨赣H用五彩絲線繡花。在昏黃的煤油燈下,巧手的母親竟指尖生花般繡出吉祥絢麗的鳳凰牡丹、栩栩如生的蝴蝶花鳥。彼時的我,最喜在母親的蒲籃里,把那些色彩靚麗的絲線纏來繞去,一會兒扎于發(fā)辮,趁母親專注繡花之際,又悄悄抽出各色絲線,三搓四擰做花繩系于腕臂。
年關將近,母親忙著在煤油燈下縫制一家老少的棉衣,我則與姐姐坐在暖暖的炕頭剪窗花。我們手持玲瓏小剪,頗有“匠心”地剪出各色花樣,貼于雪白的窗紙上,猶如寒冬盛開在窗欞上的花兒,醒目且喜慶。
可稍有不慎煤油燈也會引來災禍。那年姐姐夜夜苦讀備考公務員,有天夜里停電就在床邊點了一盞煤油燈,深夜學至困乏,她竟倒在床邊睡著了。父親夜間值班歸來,看到床邊的擋簾碰在煤油燈上點燃了,他迅速扯下簾子將火撲滅,才免去一場災難。
記得當年的家屬院,有位勤快賢淑的小姐姐,她懂事孝順到讓人心疼,寡言少語的她,極善料理家務,下班就低頭急匆匆回家。后來得知,小時候她長得俊俏秀氣,有天夜里她與姐弟在炕頭玩耍時,不幸將煤油燈打翻潑灑到臉上,導致面部嚴重燒傷?伤齾s在經年累月的苦痛中,修得一個好性情,沉靜溫婉又善解人意,后遇良夫又喜生愛子,把自己的小日子打理得井然有序。
我少年時代曾在一所子弟學校就讀,晚自習每遇停電,我們就點亮自制的煤油燈。那時常翻箱倒柜找出空藥瓶,把牙膏皮剪開裹入母親納鞋底用的粗棉線,卷成細筒狀塞入鉆孔的藥瓶蓋中,燈芯點亮的一刻驚喜無比。就在那一燈如豆的暈黃光亮中,我們伏桌靜寫,攻克難題。有時光影搖曳中,滑稽調皮的同桌,就沉迷于自編自導的“手影戲”中。他指尖變換間,墻上就投影出蹦跳的小兔子、棲落枝頭的鳥兒、惡兇兇的狼……每次寫完作業(yè),在微弱的光亮中,我津津有味地品讀從閱覽室借的課外書,書籍在一點點滋養(yǎng)、豐盈我稚嫩而干涸的心,我也時常在作者的精彩描述中遐思飛揚。
那洋溢著無限溫情與童年故事的燈影,憶起猶如擎舉著一盞歲月神燈,它一點點把沉匿于時光深處的往事呼醒喚亮,也讓心間如那在冬陽下悄然綻放的木芙蓉花,香氣盈盈又神清氣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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