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元錢
作者:吳楚生
街頭拐角處,少年頂著落日余暉,無精打采地踩著單車,慢慢地駛進阿芬的眼簾。
阿芬下意識地挪了挪身子,走進車站旁邊的炳記小店。
“該死!都超15分鐘了!”阿芬在心底暗罵,一邊朝班車進站的方向瞟了一眼,一邊回頭朝街口方向張望。
“咔嗒——”自行車腳架聲在阿芬耳邊響起,阿芬忽地漲紅了臉,不知道該迎上去還是該裝作沒有看見。
少年叫阿鳴,去年與阿芬一同考入北江高級中學,都在高一(3)班。
此前他們雖是同村,彼此卻并不認識。小學到初中,阿芬都是在城里讀的。
“花嬸!吃飯了?”聲音雖然很小,但聽得出是阿鳴的聲音。
“嗯!”花嬸一邊向柜臺外吐著瓜子殼,一邊機警地瞄著在挑散裝餅干的阿芬。
“炳叔在家嗎?”
“你炳叔入城打貨去了,找他啥事?”
“想跟他借10元錢哩!”
“這不,你炳叔把錢全部拿去打貨了,這會兒可沒有錢哦……”
“咔嗒——”自行車走了。
阿芬把挑好的餅干悉數(shù)放回原處,趕出來,阿鳴已不見蹤影。阿鳴處事果斷,騎個單車也是風馳電掣。
班車終于進站了。阿芬悵然若失地坐上開往北江鎮(zhèn)的客車,緊緊地抱著塞滿家當?shù)姆急嘲?/p>
春寒料峭,乍暖還寒。車窗都是緊閉著,阿芬把臉貼在車窗上,不停地搜索著窗外不斷向后飛快移動的身影。客車的錄音機響起了張國榮《風繼續(xù)吹》的曲子。
是他!阿芬終于看到了阿鳴。少年正踩著單車,駛?cè)氡苯?zhèn)一個叫龍崗的小村莊。
客車飛速地經(jīng)過阿鳴時,阿芬看仔細了,阿鳴正用左手扶著車把,右手從下巴向額頭擦去……
阿芬無法看清他的臉龐,只聽見張國榮磁性的聲音:
“我看見傷心的你,你叫我怎舍得去……”
單車棚門口,阿鳴吃力地把上了鎖、橫亙在門前的自行車掇了進去,再從里面走出來,推自己的自行車。
“咔嗒——”阿鳴腳一撥,腳架彈了起來。剛走兩步,阿鳴又退了回來。原來,剛才腳架下正壓著一張10元大鈔!
阿鳴重新支起腳架,欣喜若狂地彎下腰去,把地上的10元拾了起來。
躲在樹后的阿芬,看著阿鳴甩了甩10元錢上的塵土,周遭掃視了一遍,似乎確信沒有人看見,才把那10元錢裝進褲袋。
阿芬合起裝著在看的書,臉上露出微笑,飛快地朝高一(3)班課室走去。
“鈴……鈴……”急促的晚修鈴聲響起,課室安靜下來。今天是星期六,并沒有要求上晚修,但大家還是不約而同地走進了課室。
“咳咳,同學們晚上好!”班主任踩著鈴聲走進課室,他頓了一下,說,“剛才,陳鳴同學在單車棚門前撿到10元錢。今天只有我們高一(3)班同學到校,估計是我們班同學遺失的……”
“死阿鳴!”阿芬心里罵道,憤憤地想:“那可是10元大鈔。∥宜闶腔沓鋈チ,你怎么……”
“老師!是我丟的,錢比較新,背面粘有一丁點兒紅紙,是不是?”阿芬漲紅著臉,站了起來。
阿鳴側(cè)著身子看了阿芬一眼,下意識地摸摸褲袋,若有所思地低下頭。
“哦哦……是的……”班主任看了阿鳴一眼,又看著阿芬說:“一會兒下課你來我辦公室。”
說完,班主任離開了課室,阿鳴也跟著走了出去。
第一節(jié)晚修下課,阿芬找班主任要回了那10元錢。在回來的合歡樹旁,阿鳴攔住阿芬,央求她把那10元錢借給自己。
阿芬沒有拒絕他。
時間一晃就30年。世界日新月異,第三套1965版人民幣早已停止流通,繼第五版人民幣后,數(shù)字人民幣試點已經(jīng)開放至20多個大中城市。而阿鳴仍然保留著那粘著紅紙的1965版10元紙幣。
“那不單是千金不易的收藏品!它簡直就是阿鳴的命根子!”知道這10元錢的人都這樣說。
這時,阿芬跟阿鳴結(jié)婚25周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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