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的樂感和色彩
■王干
“咣的一聲,黑夜就到來了。”
這是《春之聲》的開頭第一句!洞褐暋肥鞘┨貏谒沟拿,王蒙的小說選擇名曲作為小說的題目,足見王蒙對施特勞斯和音樂的熱愛!洞褐暋泛退摹兑沟难邸贰讹L(fēng)箏飄帶》《海的夢》《布禮》在當(dāng)時因為“意識流”等西方現(xiàn)代派元素被稱為“集束手榴彈”!洞褐暋酚质俏迤械念I(lǐng)銜之作,在新時期文學(xué)史上地位卓著。
這篇小說之所以被稱為“意識流”小說,在于沒有完整的故事情節(jié),或者說沒有完整的敘事骨架,而是在一片音樂聲中讓文字和情感自由地流淌。意識流作為西方現(xiàn)代主義的重要流派,有著完整的體系,而王蒙并沒有讀過伍爾夫等人的意識流名作,所以王蒙對自己的小說被稱為“意識流”也感到驚訝。那么《春之聲》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?不是。這里要回到小說的題目,回到音樂對小說的內(nèi)在影響。王蒙在選擇《春之聲》作為題目時,便決定了整個小說沉浸在音樂的河流之中了。音樂靠音符和旋律來構(gòu)成藝術(shù)空間,小說靠語詞和敘述來建構(gòu)世界,王蒙的《春之聲》在于打通了語詞和音符、旋律和敘述的界限,因而形成了新的敘事。所以,在《春之聲》里,我們感到音符的跳動和旋律的奔涌、語詞轉(zhuǎn)化為音符、敘述成為旋律的流淌,而意識流本身的特點就在于記憶的片段化和敘述的情緒化,這與音樂的抽象和自然流動是同構(gòu)的。王蒙是一位音樂造詣很深的作家,他的小說多次以“歌唱”的方式來表達,音樂在《春之聲》里轉(zhuǎn)化為小說的結(jié)構(gòu)、小說的皮膚、小說的血液、小說的靈性,小說寫聲音、寫音樂到了至境,也就和“意識流”的“‘流’向”相通了。
莫言的中篇小說《紅高粱》也是共和國文學(xué)史不可多得的經(jīng)典。王蒙的《春之聲》是通過岳之峰的視角來“聽”小說的,岳之峰的感官顯然有王蒙自身的感受在其中。而《紅高粱》直接以“我”進行敘述,敘述的又是莫言家鄉(xiāng)高密的故事。但“我爺爺”這樣一個視角開辟了新的小說空間,這是歷史和現(xiàn)實、虛擬和紀實、隔離和貼近的多重組合,讓莫言一下子在敘述的層面與加西亞·馬爾克斯比肩了。作家對高密東北鄉(xiāng)的敘述也就自然而然了:“最美麗最丑陋、最超脫最世俗、最圣潔最齷齪、最英雄好漢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愛的地方。”我爺爺余占鰲和我奶奶戴鳳蓮在這樣的語境里出現(xiàn),當(dāng)然不同凡響。
《紅高粱》的成功還在于對小說的意象化處理,尤其是顏色的視覺轟炸。莫言在《紅高粱》之后還寫過一篇《爆炸》,在那篇小說里面,視覺、觸覺、聲音混合在一起,核彈似的轟擊著小說的語詞和小說古老的框架。讀完《紅高粱》,掩卷而思,全是紅色的意象在燃燒:無邊的高粱地、火焰的光澤、血液的慘烈、酒的熱氣息,都融入了一片赤色的海洋。莫言這里對“紅”的重新敘述,也是對共和國文學(xué)的一種創(chuàng)造性的傳承。在十七年文學(xué)中,有“三紅一創(chuàng)”的說法,而《紅旗譜》《紅巖》《紅日》都是革命戰(zhàn)爭題材的代表作,《紅高粱》的取材屬于“三紅”的題材,但這個“紅”顯然是新時期特有的色彩。張藝謀后來靠《紅高粱》摘取柏林電影節(jié)金熊獎,也是對“紅”的色彩使用成功。之后他又以《大紅燈籠高高掛》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,也是“紅”的品牌的延伸。當(dāng)然往根上追溯,還有《紅樓夢》!都t樓夢》的書名有七八個之多,最早流傳下來的還是《紅樓夢》,就在于色彩的魅力!都t高粱》的成功在于塑造了“中國紅”這樣一個色彩符號,從而在世界文學(xué)版圖上有了自己的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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