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莊的樹蔸
我家居住在農(nóng)村。一方山水養(yǎng)一方人。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,村莊里的樹蔸成了我家上下賴以生存的依靠之一。
那些年,農(nóng)村里貧窮,一年到頭,我家不但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口糧斷頓、接不上茬的情況,而且每年大部分的時間里都為缺柴缺正常的生活費犯愁。
俗話說:吃山的靠山,吃水的靠水。我們村里每年砍伐一些樹木調(diào)運出去以后,堤旁渠邊,都會留下鋸去了樹木的樹蔸。父母親將這種情況看在眼里,記在心里,等白天到隊上做完集體工后,清早和晚上,就會瞄著這一竅門,起早貪黑,披星戴月地提著馬燈,扛著鋤頭,趕到這些地方,挖掘樹蔸。
樹蔸在地里盤根錯節(jié),根深蒂固,要想把它挖掘出來,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。父母親常常在挖掘樹蔸的過程中,手掌上被鋤頭的木把打起了一個又一個的血泡。但,父母親從沒有叫一聲痛苦。
村莊里的樹蔸挖回來后,父親就會利用飯前飯后空隙的時間,拿著斧頭,將樹蔸辟開,碼成一格一格的,讓風吹和太陽曬干。干了的樹蔸木條,父親留下一小部分,供家里生火做飯菜外,大部分都在大清早挑到鄰村的輪窯磚廠去賣錢了。
父親每次趕早挑著樹蔸木條到輪窯磚廠去賣錢的時候,我在睡意朦朧之中,就會聽到父親的腳步在村里引來一陣的狗吠聲。
一年初夏的一天凌晨,父親挑著一擔樹蔸木條,從村路上走過時,黑暗中,不慎踩上了一條爬在路中乘涼的毒蛇,被重重地咬了一口。要不是家里菜園子中早已栽了一種蛇藥,敷得及時和熬水喝得及時,父親那時只怕已是命喪黃泉。
可以說,那年月,父親為了家里人的生計,每年都是雷急火急、趕天趕地把挖回來的樹蔸木條送到輪窯磚廠去,圖的是想賣一個好價錢。
不過,話又說回來,在每年過年的邊上幾天,父母親挖回來的樹蔸,辟開吹干曬干后,就很少挑出去賣錢,而是用來做柴火,蒸糯米飯,釀甜酒、打糍粑。
老人們常說:“火要空心,人要聰明。”尤其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,我們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守歲,總結上年的生產(chǎn)情況,規(guī)劃來年的生產(chǎn)目標時,父母親更是少不了要抱來一堆樹蔸木條,灑上一點柴油或煤油,將火點燃,爾后用火鉗把木條架成空心,使火堆燒得旺旺的,期待著一家人在新的一年里,日子過得紅紅火火!
然而,在那種年代,農(nóng)人們期盼過上好日子的愿望是難以實現(xiàn)的。那時節(jié),村莊里貧窮,落后,愚昧,農(nóng)人們生活質(zhì)量不高,環(huán)保意識不強,無論是輪窯磚廠,還是家里的廚房,都砌著一個煙筒,或開著一個煙囪,輪窯磚廠用稻草和樹蔸木條等生火燒窯的時候,煙筒里冒出的濃煙,直沖云霄;農(nóng)家用稻草和樹蔸木條生火做飯的時候,煙筒里也炊煙裊裊,嚴重地污染了村莊里的自然環(huán)境。
時光如水,時代變遷。而今,在家鄉(xiāng)的村莊里,每年幾乎沒有人鋸樹木了,即使修路時,有人鋸了樹木,我父母親也不再去挖樹蔸了,家里蓋上了一棟青磚紅瓦、別墅似的樓房,承包的責任田里發(fā)展了稻蝦共作產(chǎn)業(yè),年純收入可達十多萬元,家里不管是夏天制冷,還是冬天制暖,都用上了空調(diào),生火做飯也用上了燃氣。一家人的生活像芝麻開花節(jié)節(jié)高呢。
村莊里的樹蔸,以及田里的稻草,也就改變了它們原來的用途。拿樹蔸來說吧,沒有被人挖出來的,就埋在了地下,漚爛,改良土質(zhì)。因用地建設,需挖出來的樹蔸,大都拿去壓了夾板。稻草呢,也就都粉碎或泡在田里喂了小龍蝦。
從此,家鄉(xiāng)一個民富、岸綠、河暢、水清、堤固、天藍的美麗村莊展現(xiàn)在了我的眼前……
作者:陳青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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