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西哥小鎮(zhèn)“綠咬鵑” 仙人掌刺也是一道菜
墨西哥城東面的純凈小鎮(zhèn)
從墨西哥城出發(fā),一路向東走,在山間顛簸了4 個小時,每次經(jīng)過一個貌似整齊的小鎮(zhèn)時我都以為目的地到了,然而它最終一定又是司機下來問路的地方而已。車沿著山勢越盤越高,云霧迷蒙的。我努力睜著眼睛尋找樹枝之間是否停留了一只絢爛的鳳尾綠咬鵑。在古代瑪雅人和阿茲特克人看來,它們是羽蛇神的化身,象征著天國和靈魂,相當于鳳凰在中國的地位。誰要是殺了一只綠咬鵑,那簡直是不想活了。據(jù)說它從來沒有被人成功豢養(yǎng),要么自由,要么就是死。又據(jù)說它們本來愛歌唱,殖民者來了以后就再也沒有叫過一聲,一直到國家解放了,山里才重新聽到它的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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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芋開花的季節(jié),墨西哥人愛鮮花,市集里處處可見賣花的農(nóng)人 |
我還在不死心地尋找著“綠咬鵑”,這輛看起來老得完全沒有理由能繼續(xù)行駛的出租車“吱嘎”一聲停在了一條陡峭得驚人的石板路上,車身劇烈地抖了抖。司機下來,哐一聲巨響把脆弱的車門關上,然后憨厚地沖我擺了個“就是這里了”的姿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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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西哥人的皮鞋攤總是一個特別高的座椅,擦一雙鞋大概是人民幣5-10 元。 |
我下車,倒吸了一口涼氣。擦肩而過的,坐在門口做著手工的,蹲在路邊交談的,從小鎮(zhèn)上的人們盯著我看的狐疑目光里,我知道自己一定是他們此生見過的唯一一個中國姑娘。這條小鎮(zhèn)上鵝卵石鋪就的“主干道”陡峭得簡直是在欺負膝蓋,用小碎步挪下去,偶爾見到一兩棟漆得極為光鮮的小樓便是酒店,是他們“發(fā)展旅游業(yè)”用的。而用墨西哥壁畫風格裝飾著“@”圖案的就是整個小鎮(zhèn)上最新潮、最現(xiàn)代化的地方──網(wǎng)吧。
小鎮(zhèn)的中心教堂附近有個游客資訊中心,但看起來貌似從來沒有開門,也從來不打算開門的樣子。其實除了我以外也并沒有其他游客。它的偏僻使得旅游大巴從來不會光顧它,因而也更好地保存了傳統(tǒng)的墨西哥風貌。
好心的出租車司機一路跟著我亂逛,我們彼此語言不通,但又暢通無阻地交流著所有事情。他時不時會被某些當?shù)厝藬r下來,一看就是在打聽我的來歷。他們總要手舞足蹈地說上一陣,然后那個當?shù)厝硕⒅铱? 秒鐘,友好而羞澀地笑起來。有個老太太甚至好奇地過來摸了摸我的臉,然后又捂著嘴笑著跑掉。
把仙人掌的刺拔了 然后賣掉
這個小鎮(zhèn)以它原汁原味的傳統(tǒng)墨西哥市集聞名。今天是星期天,正好是集市日,墨西哥人喜好過節(jié),鐘情熱鬧。來自方圓4 小時車程的人們都從自己的村莊趕過來了,買點兒什么或者賣點兒什么,有些人也就賣那么兩個桔子三個木瓜四顆小花生的,也擺一個小攤,仿佛這些小營生已經(jīng)能為生活灌輸一點養(yǎng)分。集市上到處是各色鮮花,來趕集的人總少不了帶一把鮮花,和他們的肉、菜,以及生活雜碎放在一起,是生活里的另外一種理所當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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婦女們手巧,這些墨西哥人的傳統(tǒng)披肩上都是手繡的紋樣,從紋樣里能看出不同的宗族 |
一些女人們忙著把手上拿著的仙人掌葉子上的刺一根根拔掉,然后摞成青翠的一疊。晚上它們就會變成墨西哥人家里的一道經(jīng)典菜,吃起來有種微酸的爽脆。她們一邊忙一邊與旁邊的婦女調(diào)笑,絲毫不怕尖利的刺扎入她們粗糲的巴掌里。我舉起相機對準一個正在工作的女人,她不好意思地咯咯笑起來,一邊躲著鏡頭,一邊卻又不好意思地要偷瞧一下。我舉著顯示屏讓她看照片上的自己,豎著拇指夸她漂亮,她匆匆瞥了一眼又不好意思地咯咯笑著把臉埋起來。身邊的女人都笑起來,圍上來看她的照片,她佯作惱怒地揮手把我“轟走”,一邊卻理了發(fā)鬢,挺了腰桿,做出一副很適合拍照的樣子。
另外一些女人們則一刻不停地忙著手上的繡花。她們好像一輩子都在低頭繡花,把面前的寬松白色罩衫繡成各種絢麗的花樣。這些罩衫是西班牙人帶過來的,經(jīng)過她們的刺繡,就變成了墨西哥的傳統(tǒng)服飾。每個部落有每個部落的紋樣,顏色,圖案都不一樣,知道的人一看,就能讀出這個女人的宗族來。老奶奶將一件足夠把兩個我都裝進去的罩衫舉在我身上比劃著,然后很煩惱地沖我比著手勢:“你吃得太少了,你應該胖一點,這么胖!”她用身體語言這樣比劃著,拍拍她自己的胖肚皮,又拍了拍我的肚皮。女人們又哄笑起來,齊齊向我比劃著“多吃一點”的手勢。
男人們在從事一些更葷腥的營生。他們用鋒利的刀刃切開牛羊的肉,或者把內(nèi)臟從黃澄澄的雞腹腔里掏出來。比起聒噪的女人們,這些眉頭緊鎖的墨西哥男人總是滿懷心事的樣子。我不知道是熱帶的太陽烤皺了他們的眉頭,還是貧窮簡樸生活里有著這樣那樣的壓力。他們是沉默的。
古老的儀式Voladores 飛人在祈福
時間接近正午,奇異的笛聲從教堂的前方的廣場傳出。那是一種類似召喚什么的笛聲,甚至接近于禱告,引著市集上所有人跟了它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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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西哥傳統(tǒng)的飛人舞蹈其實是一種祈禱儀式 |
廣場中央豎起了一根高高的柱子,五個穿著傳統(tǒng)墨西哥服裝的人赤手空拳地一直爬到頂上去,半晌,突然看到其中四人緩緩地頭朝著下方倒吊著旋轉(zhuǎn)下來。他們張開手臂,優(yōu)雅而緩慢地一圈一圈地旋轉(zhuǎn),越轉(zhuǎn)越圓周越大,頂上那人依然在不間歇地吹奏著竹笛。
集市上所有人都走出來了,有些人甚至在和著笛聲喃喃祈禱。原來他們都是Totonac( 墨西哥中東部的中美印第安人),而這是他們的一種古老的儀式,叫做Voladores,而外人則管它叫“飛人儀式”。這不是雜技,而是一個古老的祈福儀式。傳說當年天神降怒于地球,連年干旱。有5 個勇士到森林里,并且根據(jù)山神的指引找到了最平直的樹,將它搬回鎮(zhèn)里,做成木桿。一個人在桿頂,用笛子和小鼓彈奏獻給太陽、風以及四方四季神明的樂曲,而其余四人則綁住自己的腳,張開雙臂躍下,模仿鳥類飛行的動作,借此吸引天神的注意。終于天神降下大雨,于是谷物豐收,人類得救。也有人研究出說,在這樣的乞靈儀式里,四個人必須每人繞著高桿旋轉(zhuǎn)13 圈,共計52 圈,恰好是現(xiàn)代歷法中的每年周數(shù)。而在現(xiàn)在,這種儀式則成為墨西哥人對自己的文化傳統(tǒng)以及同一性的自豪感和尊重,他們在每一個重要的日子里完成它,完成與祖先之間的一次對話。在西班牙人留下的教堂前,是一種驕傲的矗立。
笛聲停下,所有人又回到俗世熱氣騰騰的生活中來。“來吃一塊滴滴答答滴著汁水的小抹布吧”──任何看過三毛的書的人都一定記得她對Taco 的形容。四處都是賣Taco 的小攤位,一張小小的玉米圓面餅,或者裹上烤肉,或者裹上燉肉,或者裹上任何一切看起來莫名其妙的墨西哥醬料,加芫荽加洋蔥末,卷起來往嘴里送,是最純正的墨西哥味道。
我和一堆孩子一起擠在攤檔前。作為一個“游客”,被孩子們簇擁著讓到最前面的位置上。那個老實巴交的墨西哥男人沒有辦法問明白我需要多少張Taco,他只是默默地做好一張又一張餅,不斷地遞給我,直到我拍著肚子說:“不要了不要了。”才遞來一張紙巾,讓我擦掉一直流到了胳膊肘的汁液。孩子們像看外星人一樣看我笨拙的吃相,嘰嘰咕咕笑著,一路跟著我的寡言司機沖他們吼了兩聲,孩子們一哄而散。
賣烤魚的攤位算得上是市集里的“豪華食肆”,它散發(fā)著有攻擊性的香味,勾引得站在它邊上吃Taco 的孩子們總是抽動著鼻子,咕嘟咽一下口水,算蹭了點兒魚的味道。如果運氣好,他們的父母會在甜食小攤上再給他們買兩塊點心,或者在街角給他們買一兩個簡單的小玩具……或者他們可以期待在下一個周日來臨的時候,能夠從那個賣冰淇淋的老阿伯手里得到一個雪糕,這樣,那條回家的崎嶇山路,也會變得很甜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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